只有直道,要么換道。
作者 | 張誠信、熊文明
編輯 | 劉愛國
數據支持 | 鈦禾產業研究院
變革者
No.20
本文特別鳴謝:浙江大學社會科學學部主任吳曉波教授及其團隊提供研究支持并全程指導。
2021年2月26日,武漢弘芯下發通知稱無復工計劃,要求全體人員在3月5日下班前辦理離職手續。
弘芯夭折早已沒有懸念。2019年,價值7530萬元的土地使用權被查封,從ASML購得的DUV光刻機被抵押至銀行。2020年6月,時任弘芯CEO的蔣尚義遞交辭呈。1個月后,武漢東西湖區政府官宣,弘芯資金鏈條斷裂,項目停滯。
弘芯并非孤例。2019-2020短短一年多時間里,我國江蘇、四川、湖北、貴州、陜西5省的6個百億級半導體大項目先后停擺,總規劃投資規模達2974億元。
近年來國內沉沙折戟的芯片企業
(注:投資金額單位均為人民幣元)
大量的項目爛尾仍然阻擋不了高漲的造芯熱情。據IC Insights資料顯示,在2020上半年,中國總共有15個省份、29個城市成功簽約了半導體項目,總投資金額高達2021億元人民幣。
企查查數據也顯示,截至2021年2月,我國共有芯片相關企業6.65萬家,2020年全年新注冊企業2.28萬家,同比大漲195%。2021年以來,數據增長依舊迅猛,前2月注冊量已達到4350家,同比增長378%。
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國家對芯片企業有產業政策上的偏重。地方政府積極響應,造芯形勢一片大熱,讓人喜憂參半。芯片的產業發展規律決定了這不是一個數量堆積的游戲——項目建起來容易,活下來不易。
發展芯片產業的熱情值得肯定,但一批中大型造芯項目紛紛夭折,也值得總結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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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缺:技術、人才、產業背景
成功的企業各有各的不同,失敗的企業則總是相似。這批夭折的芯片項目或多或少在技術、人才和產業背景方面各有缺失,項目進展不如預期,導致專業資本不敢投,資金鏈陷入不良循環。
成都格芯一期工程建設的12英寸晶圓廠為節約成本,使用從新加坡廠轉移的二手技術和老舊設備,只能做到40nm的制程且遲遲無法量產。蘇州中晟宏芯2014年引進了全套IBM Power8 CPU的源代碼,并于2017年率先實現主頻3.75GHz的突破,但隨著PowerPC的逐漸沒落,尚未形成自主創新能力的中晟宏芯也面臨著技術升級和轉型的困難。
武漢弘芯更是財大氣粗,費盡心思挖來蔣尚義做CEO,又依仗蔣尚義的資源從ASML進口了一臺DUV光刻機。可惜年逾七旬的蔣尚義僅僅是弘芯拉扯起來的一面大旗,實際掌控弘芯的是并無芯片產業背景的門外漢,麾下也缺乏年輕力壯的精兵強將。蔣尚義帶來的技術團隊入職弘芯后才發現氣氛不太對勁——創始團隊心思壓根就沒有放在認認真真搞芯片上,而是希望靠土建工程和政府補貼來賺取快錢。通過抵押資料發現,這臺靠蔣尚義面子刷來的光刻機在“全新尚未啟用”時就直接抵押給了當地銀行,也因此激怒了蔣尚義,最終和弘芯分道揚鑣。
弘芯ASML光刻機剛到手一個月就抵押給銀行,
換取5.8億元貸款。
人才短缺是芯片產業的另一個命門。芯片是人才密集型產業,不僅需要大量經驗豐富的技術人才,領軍型人才更是極為緊俏的稀缺資源。能稀罕到什么程度呢?一個不算嚴謹的佐證是,2020年12月中芯國際聯合CEO梁孟松宣布辭職后,次日A股開盤即跌近10%,市值蒸發超過300億元,港股也跌到短時停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