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圖蟲
來源：21世紀經濟報道
作者：左茂軒
編輯：何芳
2月8日晚間，據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官網消息，近期，與中央網信辦、工業和信息化部、交通運輸部以及應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等五部門共同約談了特斯拉公司。
約談的原因主要為消費者反映的特斯拉車輛出現的異常加速、電池起火、車輛遠程升級（OTA）等問題。
五部門要求，特斯拉嚴格遵守中國法律法規，加強內部管理，落實企業質量安全主體責任，維護社會公共安全，切實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
對此，特斯拉回應稱，誠懇接受政府部門的指導，并深刻反思公司在經營過程中存在的不足，全面加強自檢自查。對于消費者集中反映的問題將進行系統排查。目前公司正在政府主管部門的指導下，強化內部工作機制和流程，全方位加強內部管理。
不過，特斯拉在回應中并未提及對于監管部門約談內容的具體解決方案。
事實上，雖然特斯拉在中國市場一路高歌猛進，但是其產品質量問題飽受詬病。
據媒體公開報道的車輛異常加速時間就出現過十余起，也曾出現多起自燃事故。但是，特斯拉方面頻頻“甩鍋”，將異常加速的原因歸咎于消費者操作失誤，自燃事故大都為外部原因誘發。這引起了巨大爭議。
隨著監管部門介入調查，特斯拉一直忽視的產品品質問題，會有所改進嗎？
事故頻發，特斯拉一再“甩鍋”
事實上，監管部門約談特斯拉并不奇怪。特斯拉盡管市場保有量遠低于傳統車企，但是關于產品質量方面的負面新聞一直不斷，過于密集。
但是，面對質疑，特斯拉方面卻擅于“甩鍋”，針對出現的各種負面新聞，特斯拉通常都會否認車輛存在問題，很少從自身的產品質量上找原因。
其中，車輛失控最為常見。特斯拉Model S、Model X、Model 3都曾出現過相關事故。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據公開信息不完全統計發現，今年以來，已經爆出四起造成嚴重事故的車輛異常加速的事件。去年以來，國內媒體報道的關于特斯拉失控的事件超過十余起，其中多起事故造成嚴重的損傷。其中，去年9月發生在四川南充的一起事故造成兩位行人死亡6人受傷。
根據大部分車主的回憶與描述，大部分事故發生時，特斯拉車輛會出現剎車失靈、異常加速等情況，但特斯拉幾乎每次都歸因于用戶操作不當等外部因素。
特斯拉出現的多起自燃事故中，有兩起發生在地下車庫的事故最為外界關注。
2019年4月21日晚間，一輛特斯拉Model S在上海一地下停車場發生起火事故。監控視頻顯示，車輛先是出現煙霧，一分鐘后出現明火，火勢逐漸兇猛并迅速蔓延，并引燃了停放在一旁的數輛汽車。
該視頻上傳至網絡后被廣泛關注，并與多起其他電動車自燃事件一起，再次引發了人們對新能源汽車的“信任危機”。
兩個月后，特斯拉發表聲明表示，經過聯合調查組的調查（聯合調查組由中美技術專家和高管團隊組成），沒有發現系統缺陷，初步判斷該“個別事故”由“位于車輛前部”的單個電池模組故障引起。
據稱，首次出現煙霧后，按照設計預期，電池包安全系統將火控制在電池的特定模組中，并將熱量向后艙外部和模組外部排出，使得電池包其余部分保持完整。
言下之意，這個電池模組出現故障，這套安全系統“失效”了。但電池模組具體出了什么故障，特斯拉并沒有給出公開說明。發完聲明后的特斯拉，引來了一片罵聲，官網微博的評論中全是各種質疑。
1月19日，一輛特斯拉Model 3在上海茂盛花苑小區地下車庫起火爆炸。現場照片顯示，事故車輛被完全燒成了骨架，車內外的裝飾部件全部燒成灰燼。
據描述，該車于1月19日晚7時左右在小區地下車庫，車輛前部突然冒煙。車主下車后，車輛發生自燃，現場一共發生了四次左右的劇烈爆炸。
特斯拉方面回應稱，初步判斷起火原因為車輛底部的高壓電池受到撞擊后引發內部電芯損傷，最終導致起火。
從特斯拉的回應來看，特斯拉認為是由于車輛底部遭遇碰撞，才引發了自燃事故。但是，從現場情況來看，排水渠上的蓋板和減速帶，并不存在明顯的尖銳物品。
對于這一回應，特斯拉微博的評論區再次“翻車”，有人質疑車輛碰撞引發如此巨大的事故，是否特斯拉的底盤設計本身就存在巨大的安全缺陷。為了控制成本，特斯拉是否減少了必要的安全配置。
對于消費者在使用過程中出現的問題，特斯拉還曾經“甩鍋”給國家電網。
1月30日，江西都市頻道消息，南昌特斯拉車主涂先生購買僅5天Model 3車型，在使用特斯拉官方超級充電樁充電后突然斷電無法啟動，且車窗玻璃都搖不上去，只能用紙片擋住車窗。
涂先生表示，1月26日晚，其在特斯拉自用超充樁完成充電后，原地拔下充電頭車輛隨即發生劇烈抖動，主屏顯示一連串故障碼，車輛隨后出現斷電無法啟動的現象。
特斯拉售后回應涂先生稱，該故障系充電槍抽出瞬間電流過載導致煙火保險絲熔掉，車輛逆變器損壞，“國家電網電流太大，不能說就是我們車輛問題，不排除充電樁的問題”。
基于此，1月31日，國網南昌供電公司回應：“建議特斯拉公司請專業人士認真查找車輛充電故障原因。”
2月1日，微博賬號“特斯拉客戶支持”發布微博稱， 初步判斷故障是充電時瞬間電流過載所致并向南昌電網致歉。
“由于當時導致電流過載的具體原因還在檢查中，售后人員在與車主溝通時被追問原因，因此提及多種可能因素供用戶參考理解。這個溝通被錄音，并且選取了關于國家電網的部分進行剪輯傳播。對于由此引發的網友誤會以及給南昌電網造成的困擾，我們深表歉意。目前，我們已經妥善解決了用戶遇到的問題，并正在對此故障的原因進行檢測和調查。”特斯拉方面表示。
自從特斯拉進入中國以來，伴隨這家公司的負面消息就沒有停止過。品控，也是一家公司在高速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問題。
根據市場調研機構J.D. Power于2020年6月發布的新車質量研究報告，每100輛特斯拉汽車就會有250個問題，特斯拉在質量調研的30個品牌中排名墊底。
在中國，特斯拉曾經數次因產品缺陷而發起召回。
其中，2020年2月14日，因融雪鹽會腐蝕動力轉向螺栓，特斯拉在中國召回部分進口Model X系列汽車，共計3183輛；2020年10月23日，因前后懸架連桿存在安全隱患，召回部分進口Model S、Model X車輛共計29193輛。今年2月5日，因為部分車輛eMMC存儲單元硬件達到壽命極限的損耗，eMMC控制器將無法維護文件系統的完整性，召回了部分進口Model S、Model X電動汽車超過3.6萬輛。
值得注意的是，在去年10月的那起召回中，并非特斯拉主動提出的召回，而是在市場監管部門啟動缺陷調查情況下展開的被動召回。當時，特斯拉還致信NHTSA暗中diss了一波中國消費者。
“在中國市場召回Model S和Model X與美國本土的車輛采用同種懸架系統。但是，中國市場的懸架質量問題發生率達到0.1%，全球其他地區僅為0.05%。這可以側面證明，特斯拉的車輛根本不存在缺陷，如果懸架出現問題，可能是由中國車主使用不當造成，而非質量缺陷”。特斯拉在信中稱。
事實上，特斯拉一再“甩鍋”、從不正視的態度，堆積了外界的不滿情緒。
在此次特斯拉被監管部門調查之后，有業內人士表示：“僅僅約談還不夠，如果特斯拉不能解決各種產品質量問題，不能履行對中國消費者的責任，工信部可以暫時將其產品從產品公告、新能源車推薦目錄中剔除。”
產能“地獄”背后的巨大風險
特斯拉在中國銷量不斷攀升的背后，用戶對于特斯拉產品的投訴和質疑也在一直增加，從吐槽做工太差到頻繁出現的安全事故，也都反映出了特斯拉產品存在的問題。
近日，特斯拉CEO埃隆·馬斯克在一次采訪中首次承認品控問題。“提速生產過程中，需要額外一至兩分鐘讓車輛油漆晾干，但實際上卻沒有足夠的時間晾干油漆。這是其中一個例子，沒錯，我們的生產如地獄。”馬斯克表示。
（回顧：實錘！馬斯克承認了）
采訪中，馬斯克說：“有朋友問我，應該什么時候買特斯拉？我的回答是要么一開始就買，要么等生產穩定下來再買。因為在生產加速過程中，要讓產量直線上升同時還要在所有細節上做到完美的確非常困難。”
要么在一開始就買特斯拉車型，要么就等生產穩定了再買。言下之意，目前，特斯拉就在一個產能爬坡期。
2020年，特斯拉總交付量達49.96萬輛，同比增長約36%。其中，特斯拉上海工廠在過去一年生產了近13萬輛中國版特斯拉Model 3。
特斯拉在上海創下了驚人的“上海速度”。2019年1月才動工建設，年底就投入生產，2020年1月就開始交付車輛，且在第一年就達到了15萬的年產能，這在汽車行業內簡直難以想象。
不過，由于產能提升過快的同時，是對產品品質把控的缺失。國產特斯拉Model 3做工的粗糙，頻繁遭到外界吐槽。
但是，這擋不住中國消費者購買特斯拉的熱情。特斯拉去年在華銷售了近15萬輛新車，今年年初隨著國產Model Y 的推出，這一數字有望超過30萬輛。其中，大部分將產自上海工廠。
為此，特斯拉會進一步提升上海工廠的產能。特斯拉在2020年四季報中表示，上海工廠Model 3年產能已經提升至25萬輛，到今年年底產能將達到45萬輛。
特斯拉拼命拉升產銷量的背后，是其背后的經營壓力。
財報顯示，2020年，特斯拉實現營收315.36億美元，較上年同期的245.78億美元增長了28%；2020年全年凈利潤7.21億美元，上年同期虧損8.62億美元。這是特斯拉自2003年成立以來的首個盈利財年。
但是，特斯拉的盈利一定程度上是建立在對政策的依賴之上。去年，特斯拉出售碳積分收入15.8億美元，同比增長高達166%。也就是說，作為主業的汽車生產與制造，目前仍未讓特斯拉實現盈利。
提升產銷量仍然是特斯拉的當務之急，而龐大的中國市場是特斯拉的重要戰場，上海工廠是重要支撐。
不過，關于特斯拉上海工廠，外界也評價不一。有媒體評價這家工廠為“血汗工廠”。而對于外界的批評，特斯拉中國的回應也十分硬氣。
2020年12月，Pingwest品玩發表的一篇名為《超級血汗工廠遇到公司霸主：特斯拉中國如何運營上海超級工廠獨家報道》中，指出了特斯拉上海工廠的一系列運營問題，涵蓋了特斯拉工廠出現的嚴重質量問題、惡劣的工作條件、特斯拉中國高層管理問題等。
據品玩報道，特斯拉中國在偷工減料，以加快車輛生產，但這導致了上海工廠生產的汽車質量不如美國生產的汽車。更嚴重的是，品玩稱特斯拉離職員工對其表示，特斯拉上海工廠存在故意使用有缺陷零件。
對于品玩的報道，特斯拉負責對外事務的中國區副總裁陶琳在微博回應稱，“文章編織的離譜，超乎想象。公司法務準備起訴品玩。”品玩隨后也對陶琳的回應進行公開反駁。
今年1月17日，品玩表示，已收到了上海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寄來的起訴書、應訴通知以及特斯拉的其他證明，必須在2月8日之前提交相關應訴材料，公司已開始對訴訟做出回應，目前正在準備必要的材料，并將在保護其來源的前提下提供證據。同時，品玩還指出，已起訴特斯拉通過互聯網侵犯其聲譽權。
2月1日，品玩再次發布了一篇特斯拉上海工廠員工指控特斯拉的文章《和血汗工廠特斯拉說：No》。該員工在文章中表示，由于特斯拉（上海）有限公司稱其在網絡散布與特斯拉有關的不實消息，而遭到解雇。他在文章中表示，特斯拉上海工廠的不少員工由于不滿工作壓力巨大和薪酬而準備離職，但特斯拉為了保住員工提升產能，將本該在年底發放的年終獎，延后到2021年8月底之后發放。
有特斯拉的員工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為了減輕人力人本，特斯拉中國的工作強度極高，與其他外企的工作氛圍差別很大。而在這種壓力之下，特斯拉中國區的離職率也很高。
隨著特斯拉Model Y在市面上受到追捧，毫無疑問的是，特斯拉上海工廠將陷入新一輪的“產能地獄”。但是，特斯拉在產能提升的同時，品質能否有效把控仍要打上一個大問號？
對于一輛車而言，安全始終是最重要的話題。在一系列問題暴露并且已經遭到監管部門約談之后，特斯拉會如何解決？本報記者將持續關注。
